第037章 宇文崎做了个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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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崎昨日与下属挑灯深谈,不免疲倦,坐上马车后便小憩片刻。

        而只是这片刻,他便做了一个梦——关于皇宫的梦。

        梦里是他熟悉的皇宫。

        在他八岁之前,他几乎是住在皇宫里的。

        他那时飞扬跋扈,即便是京城中最纨绔的高官子弟,也不及他肆意。

        他的亲母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他的父亲是镇国将军为天下人敬重;而他的舅舅当今天子,世间最尊贵的人亦对他宠爱有加。

        他在集市中纵马,旁人告到金銮殿上,皇帝舅舅只说一句,“肖朕,有朕年少之风。”

        便无人再敢非议。

        有人叹息惊才绝艳的长公主和英勇善战的大将军怎会生出如此纨绔。

        宇文崎只是哈哈大笑,鲜衣怒马,扬鞭而过,笑声引来对方震颤。

        他无惧非议,他生来便在顶端上,旁人羡慕不来,那些言论只是他们发泄嫉妒的无为之言。

        但他的生活也并非十全十美,他也会羡慕对方的父母恩爱,待他们如珍视宝,比如那个蠢笨如猪还不会如厕的浏州世子,他那对父母提起他总是笑容满面,宠溺得不行。

        他向来知道母亲是不喜欢自己的,一年到尾,他能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其中大半是自己翻墙偷偷溜进母亲的院子,才看见了垂眸看书的她。

        她生得很美,但宇文崎从未见过她笑,即便侥幸看见她唇角未散的讥讽的笑,见着他时便也只余厌恶和冰冷。

        宇文崎抿紧了唇,倔强地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是被他的奶嬷嬷劝回去的。

        有母亲会这样看自己的孩子吗?

        他当真是她亲生的吗?

        宇文崎却是知道自己的确是母亲的孩子,他们的眉眼如出一辙,那段时间宇文崎甚至是厌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一照镜子,便总能想到母亲的目光。

        父亲对他亦是冷漠,他练字得不到赞扬;习武亦得不到夸赞。即便他努力不顾安危地将父亲最看重的子弟打败。最后得的也只有一句:“年纪轻轻,心机颇重。”

        宇文崎红着眼睛站了许久,他想要的只是一句夸赞罢了。

        在那之后,他不再期待他们的回应。

        他有舅舅就够了。

        并非所有父母都会爱孩子的。

        他这样说服自己。

        但这些,只停留在宇文崎八岁之前。

        一切在他八岁那年戛然而止。

        父亲又上战场了,但这次他没能鲜衣怒马带着胜利回来,他的尸体被运了回来。

        冰冷的,再无任何生气。

        他死了。

        宇文崎看到一向冷漠的母亲万念俱灰的模样,而又是顷刻之间她的眼里爆发出的是浓烈的恨意。

        她在恨谁?

        宇文崎忍着悲恸想去安慰本就陌生的母亲,府上只有他是男丁,他要担负起照顾寡母的责任。

        但母亲含着怒火和恨的眼睛直直瞪向了他。

        她恶狠狠地向自己瞪了过来,目光锐利得几乎撕破他的皮肉,欲生啖其肉,饮其血。

        宇文崎当时是一下子就跌倒在地的,惊恐不已。

        母亲动了杀心。

        宇文崎觉得心里仿佛浇了冰水,冻得他牙齿打颤。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母亲想杀自己。

        她拽着他的胳膊拖他进了皇宫。

        宇文崎不知道母亲为何这般记着进宫,他努力跨着步伐跟上母亲,好让她不费力。

        母亲入宫时畅通无阻。

        “阿宁,崎儿,你们来了。”

        皇帝舅舅见到他们时满面笑容,语气亲昵得让宇文崎古怪极了。

        “闭嘴!”长公主冷呵,艳丽的眉眼如火,她咆哮着,目光淬了毒,“是你杀了宇文奉!”

        “阿宁,他死和我何干,是他信错了叛贼,泄了军机!”皇帝舅舅皱了眉,语气怜悯,神情悲惋,但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都触目惊心。

        “尉迟长恭!”长公主没有忽视他的表情,冷笑,“你真是卑劣!”

        “阿宁,”皇帝舅舅还欲安抚,徒然瞪大眼睛,一脸惊恐,“放下!阿宁把刀放下!”

        宇文崎的脖子上一凉,鸡皮疙瘩纷纷凸起,汗毛直立。

        母亲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毫不迟疑的,果决的,他甚至清晰而缓慢地感受到了皮肉割裂,血液迸发的声音。

        “他是你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舅舅惊恐地喊着,但他只觉得这声音模糊而遥远。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仰头望着自己身边的人,他的生母。

        为什么?

        “他不是!”长公主的刀子又近了几分。

        她不承认自己,她果然是不要自己的。

        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在宇文崎耳边放大,他要死了吧,他无惧刀刃,直直看着自己的母亲。

        在她眼里,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吗?

        “崎儿,别动!”察觉他的动作的皇帝慌乱不已,连忙安抚宇文崎,“别动!昌宁把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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