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篝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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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八岁认识左怜,那时我别着少女心爆棚的卡子,像个野孩子奔跑在暗色海滩上。

        为了能够玩得尽兴,我把自己及腰的头发理成干净利落的短发。

        在海边的酒吧里喝酒,点着火柴印火漆,想给朋友写信,可我不胜酒力,火漆粒没融化,我点焦了自己的头发。

        跳脚猫般一惊一乍,拽着酒吧里的调酒师跳舞,没人管我。

        我是野着长大的,老家住我隔壁的神经病换着花样要自杀,被我逮住一次,他掩面哭泣,我觉得他是真没救了。

        我跳舞的时候,左怜应该坐在某个角落,寻找冤大头目标,看我头脑简单,便瞄上了我。

        我想作为一个劫匪,左怜是极其不合格的,挟持我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一手提着我的衣领,一手拿着没开刃的刀。

        他把刀刃抵在我的腹部,说,别动,不然杀了你。

        劫匪惯用的套话。

        我那时喝大了,神志不清,对他说我不信。

        直到他从随身带的工具包里逃出沾着血的开刃刀,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我说,大哥这样不好,人人都赶着建设文明社会,要友好待人。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都在打颤。

        左怜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有些暴躁,很爱生气。

        这些都是我不知死活,在后来和他谈恋爱总结出来的,不过,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左怜说带他去我住的地方,我一边答应,一边小心翼翼从包里掏出手机。

        我说我要去卫生间。

        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鱼龙混杂。

        他说他要陪我去,让我不要耍花样。

        我说,怎么会呢大哥,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钻进女士洗手间里,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要我说,左怜绝对不是挟持人质的一把好手。

        极其放心人质揣着手机脱离自己的视线。

        报完警之后,我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左怜靠在冷黑色的墙壁上,胡渣满脸都是。

        酒吧门口的保安可能年纪过大,患有白内障,也或是窥见左怜满脸胡渣头戴黑帽下掩藏的绝色。

        竟然把他放行进来,来祸害我。

        我洗了手,从镜子里对左怜谄媚地笑。

        我得保命,谁知道这个看似不会杀我的男人不会一时兴起,同我玩死亡游戏。

        虽然我的命不值钱,活着也没为社会创造价值。

        但是我太怕疼,看过住在老家隔壁的精神病花式寻死,被人发现或者寻死失败后,都是一副苦楚模样。

        因此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我无法坦然接受以其他方式,葬入发潮的淤泥里。

        左怜说,把你手机给我,你是去报警了吧。

        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我双手撑着洗手台,一绺乱发散在眼前,眼里倒印着我和左怜,他不慌不忙地从口兜里掏出香烟,没有看我,没有说话。

        然后他走到我身旁,撩起散在眼前的乱发,说,我说了,别耍花招。

        一阵喧闹声响起,左怜从我的裤兜里掏出手机,一只手架着我的胳膊。

        我应该离死期不远了,可在我老家,还有一栋天花板贴满报纸的破旧房子,临近搬迁期。

        工程队从巷头拆到巷尾,建筑垃圾堆砌成小山丘。

        施工时大型机械钝重的声音,和午眠后额头上的汗滴缠绕,废旧垃圾桶里放瘪的水果。

        还有巷尾的那只湿漉漉的猫,还没人给它起名。

        会不会有一天,它被那些眼里都透着赤裸精明的狡猾老猫围住,惊惧地往后退时。

        回想起自己演绎的悲剧的一生,然后从记忆的箱箧中翻箱倒柜,突然记起我日日给它食物。

        罢了,应该是不会的,小没良心的,我在心里暗骂。

        他把我的全部东西都扔了,包括身份证件,手机也被拆成零件。

        夜深了,篝火燃在海边,然后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