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蔡熠在翻阅案卷期间发现城南有百亩地,照理说应按照“方田均税法”开荒分地,但并未列进改革范围内,叫来朱主簿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某某权贵所有,上任县令倒是和那权贵争取了几次,未有结果,反倒早早的调任地方县令,问题便遗留下来。蔡熠没再多问,而是问道“去年青苗季节,利几分?”朱协道“4分。”“年初呢?”“五分五。”蔡熠点了点头,打发了朱协。待朱协离开,蔡熠眉头紧皱,心里念叨“好家伙,比华亭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了一通卷宗,蔡熠心中愤懑,便装出了衙门,朝着南城门去了。出了南门,到了一村庄,庄稼汉还在田里除草,蔡熠走过去套近乎,“大伯,您这麦子看着不错啊,今年看来有个好收成。”那庄稼汉戴了草蒲,皮肤黝黑,看不太出年纪,约莫四十出头,抬眼看了看蔡熠,长衫整齐,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心中没多少好感,却也怕是大官,惹不起,便又转了脸色,还好肤色黑,外人看不出变化,粗糙的嗓音答道“承大官人吉言。”蔡熠见人不愿意搭理,也不强求,径自站起身环视一片麦田,时已六月,麦子已黄,清风拂过,麦浪层层,阳光洒在上面,如湖光般荡漾,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收了。见此情景,蔡熠本有些许安慰,可是见刚才那庄稼人的反应,定是穷苦人家借了官贷了,日子好不了多少,心下又不禁悲凉。上任已有月余,公务处理并无大不顺,可就是不畅快,整日来来去去却又觉碌碌无为。府尹难得见上一面,打了照面也爱答不理,如此种种,让蔡熠心中那口气越积越急,快到不吐不快的地步。
这日,更休。蔡熠带着蔡夫人准备的礼品,带了小厮阿檀,骑马去了章府。见着章惇,是个阔眉大眼的中年书生,没有多少官架子,见了蔡熠便问他章堂可好。蔡熠接着话,寒暄了几句,入了正题。“某不才,蒙学士举荐,出任祥符县令,理应早日来拜望大人,奈何初到京城,公务生疏,至近日方理顺,匆忙来访,不到之处,还望学士海涵。”
蔡熠说话间注意章惇表情变化,当他说道祥符县令的时候,但见章惇眼角微变,心中嘀咕莫非赵大人口中的贵人并非章学士。章惇放下茶杯,大眼微抬,“蔡大人言重了,此事全仗蔡御史,章某不敢居功。”
“虽说我与蔡御史同族,但系旁支,两家并无来往,若非学士举荐,何来下官今日,提拔之恩,蔡某没齿难忘。况,临任职,将某提升为正八品祥符县令,如此大恩,蔡某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章惇心中亦嘀咕这人似乎莫名其妙被升官了,心中有疑虑,来我这找解答来了。面上却不露声色“蔡大人又言重了,章惇哪有能力平白无故将蔡大人官升一级,怕是蔡御史才是你的贵人。”
果然,章惇并非蔡熠的贵人,看来还得去拜访拜访那位本家蔡御史了。
蔡夫人给蔡确准备的拜礼是前两日老家刚送过来的珊瑚树,高不过八寸,通体彤艳,甚是好看。蔡确见到时辞而不受,说道“想那王恺和石崇比富,奢华之风祸国殃民,而今我朝提倡简朴,本官身为御史怎好受此重礼,助长奢华之风。”蔡熠笑了笑,说道“大人言重了,今时不同往昔,珊瑚树已非稀缺之物,况此树高不过八寸,是下官家人闲时从海里偶得之物,并不名贵。”
蔡熠顿了顿接着说道。
“说来下官高攀,与大人总归本家,若按族谱,下官该称呼您一声叔父。今侄儿初次拜见叔父哪能空手而来,这于理不合。况熠蒙大人举荐,改为京官,理当谢恩孝敬,大人辞而不受莫非是怪罪熠来得晚了?”蔡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蔡确不好再推辞,便笑呵呵地收下了。“明昱啊,按族谱算我当真高你一辈?”蔡熠一听这称呼,心下一笑接道“族谱还能造假吗,只不过到我这辈刚好出了五服。”蔡确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你还是我侄儿。”蔡熠连忙叫叔父,听得蔡确笑得更大声了。“明昱啊,在开封府怎么样,听说你任职时,升了一品,现在是祥符县令了。”这听说一词让蔡熠心下疑虑又重了,“正是,侄儿的升迁不是您安排的吗?”
“非也,你也不知原由?”
“不瞒叔父,今日前来,也有弄清此事的心思,赵府尹当日只说有贵人提携,却不愿意说是谁,熠思来想去也只想到您和章大人。”
“这倒奇了,想来不是章惇,他还管不到。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