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心如水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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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团黑雾自通风管空隙渗入,渐渐蹿入日光惨白的走廊,缠绕住子弟兵的口鼻,猛得把他们拖倒在地。须臾间,在地上挣扎的子弟兵便一个一个失去了意识。

        将军知道这病来得诡异,把所有得病的人都软禁在这里了。

        暗无天日的走廊里渐渐显示出一个高瘦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穿过外面的电网进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进来了。他提着一只铁笼子淡定地绕过满地的士兵,像无所不胜的将军。

        随着他的脚步而动的是张狂在黑雾里的触手。那些触手深深勒住屋里的病人的手腕,另一端缠在他手上。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顺着触手滴落,细细滴了一路。

        那些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病毒正慢慢爬过狂舞的触手,灌入他单薄的身影里。

        天下如宴席,自己已不是座上客,放手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一次次在他心里响着。

        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正一点点发生蜕变,凹陷下去,干涸下去,渐渐显现出骷髅一样可怕的神态。他瘫在走廊上无神地望着半空中缭乱缠绕的触手,手上的绷带好像也察觉了什么似的散乱在地上。温柔而残酷的夕阳透过触手的缝隙投在他身上,给他染上几分垂死的颜色。

        滴答,滴答.......

        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单调的,无情的,令人抓狂的。

        放手吧,再不回来了。

        他心脏跳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能从胸膛里蹦出来,体温也渐渐变得滚烫。他看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发疯了一般抓着自己的脸,病毒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身体。

        待他彻底失去了希望,他便慢慢抬起手把手臂上的绷带一圈圈缠在脸上。

        他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自己那种样子?

        一阵虫子爬动般的瘙痒从他喉咙升起,越演越烈,忽然猛得一阵剧痛。他冷汗直冒,伸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那里只能吐出一阵阵痛苦的“嘶嘶”声。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的喉咙就没有感觉了。

        不疼了,也没有声音了。

        他像死了一般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手里提着一只铁笼子站起身,身形孤寂寥落地往城外走去。

        大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因为今天江南子弟兵要和御林军有一场大战。萧索的秋风卷杀过店铺的旗帜,云也压得很低,好像压在别人的喉咙似的。街上好像只有他的脚步声,极轻极轻的,怕惊动了什么蛰伏在附近的危险。

        这座城好像一刹那就变得苍老,老得像一座坟墓一样。

        战鼓响了一声,两声,轰然倒塌。

        只见半空中长剑“噌”地回鞘,划破一片暗色长空。

        两边的将士几乎同时一惊。只见战场忽然起了一阵怪风,吹得八方战旗摇摇欲坠,飞沙走石之间有一姿态挺拔的身影渐渐朝战场中央走来。跟随而来的是呼啸在整个战场上的肃杀寒气。

        “来者何人?!”士兵依次通报。

        那人没有声音,着了魔般自顾自地往战场中央走来,手里提着那把雪亮的长剑。

        昳旿与衔老将军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古怪的人身上。“衔老将军那边准备射击了,哥哥你要不要抢个先机?”飞雲问道。

        昳旿望着那把剑,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如果是这一个人的话,谁动手不一样呢?”昳旿说,“罢。准备防卫。”

        那人走得更近了,浑身被衣物和绷带包裹得密不透风,唯一露在空气里的眼睛却是血腥的红色。所有的坐骑开始躁动起来,不安分地踏着铁蹄呼哧着粗气。

        “这人是谁?”昳旿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阵怒风。

        他从琨婴手上拿过观望镜,看到那人没有感情的眼睛。

        那边的羽箭拖着密集惊人的灵光,在空气中撕扯出令人反呕的硫磺味,扑向那个单薄的身影。

        “他是谁?”昳旿急切地问琨婴。那人猛得抬起长剑,刺入地面,他手上的铁笼随之落地。

        地面发出恐怖的震动声,惹得战马徒生惊乱。那里升起一顶开了的冰棺。

        “嗖!嗖嗖!”

        那人被乱箭钉在棺里。他的血是不吉祥的黑色,顺着晶莹剔透的冰棺淌了下来。他难得发出声音,却是在彻骨的疼痛下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狂风里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忽然战旗断,射手尸首均落地。

        一时血流满地。

        失踪多日的黑狸大人护在冰棺外,脚下踩着一封殿下令,目光狠厉地凝望着外面众生。

        众人惊愕。

        “人都死了,还争么?”黑狸眯着阴寒的笑眼,慢慢踱步出来。

        “什么话?”衔老将军厉声喝道,“那人是谁?”

        身后的冰棺慢慢合上,沾了血的地方开出灿烂的彼岸花。

        昳旿忽而看清那把长剑上的剑穗——剑穗迎风飘荡,始终展示出彼岸花晶莹的轮廓。他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勒马疾驰过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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