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英雄

    盯着这口水井,季景斐在发呆。
    季景斐这个人吧,他曾是个英雄,在无人知道的的时候。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量力而行,没有能力就躲得远远的,不惹事情,要是有了能力,我希望我能够挑起大梁。
    做不到的事情坚决不做,不惹麻烦。但是能够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了。
    或许他也曾有个英雄梦的。
    想要救人于水火之中,后来发现自己也在水火之中,能够做到的只有尽力保全自己不受到伤害,顺便再跟小伙伴们抱团取暖。
    结果准知道小伙伴一点就着。
    毕竟是报团取暖。
    或许每个人心中就曾经有一个英雄梦,而他自己的英雄梦却被他给亲手摧毁。
    总会有人做出选择。
    庄子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这话在他看来就有种无奈的感觉,知道做不到就别做了,自我感觉就是自己以前也是做过的,不然不会说这话,正因为自己做了之后做不到,才说一句做不到就别去做。
    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情之所钟,世俗礼易如粪土;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
    村民们倒是来的挺快,不过警察要是来这儿的话就要一段时间了。毕竟光是走个山路都是要一两个多小时。
    村里头的人听到这事情都挺吃惊的,村子一向与世隔绝,一副不愿意才觉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
    低头看着这个倒在地上不知道曾在水里头漂泊多久的人,有些牙疼,其实要是选择闭嘴,也不会有这许多事情的。
    “喂?”
    接通了电话却不说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自己倒是一个人跑的干干净净了,也不知道你是去了哪里,跟你说哦,姑姑她就得了病你到底回不回来,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是肚子里头有了结石要做个手术,你的话大概需要那么一点时间。”
    季景斐特别有礼貌地挂断了电话,说了句,“再说吧。”
    谁都知道,这个再说,多半是不会再有机会说的了。才刚应付完了罗真真,却又要对付顾南浔,偏生顾南浔还不能够随便应付几声了事,要好好对待。
    这点格外气人。
    “兄弟,别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我那天看了个电影觉得还不错,你要不要看哦我知道你不喜欢看电影虽然你拍了很多电影,但是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吗,好吧,那我再去找其他的人,但是你给我记住你得赶紧回来不然我就把你的扔给你家亲亲表妹。”
    罗真真?
    那个冤家哪里会照顾小动物!
    她不把小动物给照顾死了就很好了。
    他可一点儿也没有冤枉自家表妹,自家表妹真就这么遭罪,谁要是被她盯上了谁就死无葬身之地的,君不见家里头买的那几盆花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嘿!”
    季景斐吓了一跳,差点又从井口,上滚下去。这个不大的小山村却是山环水绕,沃野颇多的。其中最赏心悦目的约摸就是南面的一片竹林,那竹林远望重重叠叠,郁郁苍苍,翠绿叠着翠绿,枝叶拂青烟,犹如华盖似的遮住了一片绿荫。
    竹子的叶子只有那小小的一片,宛如刚落下的小雨滴,却又像一块晶营剔透的绿翡翠。
    竹子一到夏天,就发了疯的生长,抽出一大截,杆子是一节节的,杆子上还有许多细长的枝条。浦清寒仍然能够想起小时候外婆去世已经有段时间了,大概是纸包不住火,哪怕说了是为自己的升学考虑,终究是做下了伤害的事情,放不下就是放不下。那个时候自己哭着喊着要去看外婆,爸便折断了杨柳枝,折断了这青竹枝条,作势要抽自己妈却默默流泪,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那用来打人,定然是很疼的吧。浦清寒却很倔,硬是不肯说一口软话,仰着头,梗着脖子,不说。
    爸看了她一眼,手上的枝条将落未落,在空中扬起,刷刷作响,却还是终究打偏了,在衣服上刮过。
    “这丫头,咋这么倔呢!”
    自然是倔驴子的脾气的,驴子的脾气都未必有她的倔。
    外公去世的比外婆要晚些,是在她读中学的时候走的。外公自外婆走后便不再抽烟了,整日里坐在大院子的门口上,看着远处的山发呆。
    有人给外公递烟,外公踹进了口袋,却一口也不抽。
    有时候在看到浦清寒的时候还要嘀咕,“你咋跟你外婆不大像呢?'
    浦清寒确实不大像外婆这边的人,更像的其实是爷爷奶奶那边的人,但是爷爷奶奶却不大喜欢她,不清楚什么缘故。
    或许只是因为是个女孩。
    然而她却清楚并非是这个原因,她的那个表妹,小了她好几岁,尽管也是个女孩,却很被老两口喜欢,哪儿哪儿都要摆,逢人就说:“我的那个孙······”
    那细长的枝条上长着嫩绿的叶子,如刀,似剑。夏日竹子便不再是春日的竹笋,越长越密,密密麻麻的一片,重重叠叠的绿。外头艳阳高照,里头却清凉得很,有些个老人躺在竹椅上纳着凉,还有些个下棋的。这里舒适确实舒适唯一不好的地儿便是蚊虫太多。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也不知这话儿是从哪里听来的了,确实不招惹蜂蝶,然而却招惹了那更加惹人厌烦的蚊虫。
    其中有很多还是不清楚姓名的。
    这样的更是不好惹。
    不知是谁赢了,周围围观的几个发出一阵欢呼,也有几个摇头晃着脑的。“丫头,过来看棋?“有个老头儿开口,眼睛却紧紧盯着棋盘。
    “啊,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啊。”老头儿一边跟人说话,边看着棋盘,棋盘上楚河汉界分明。
    “警察叔叔。”
    “我永远记得那一年,那一年,我十八岁。”大爷六十多岁,身体也还硬朗,平时也帮着家里干家务活,偶尔还要做一下农活。他点燃一根烟,不紧不慢地说:“反正我这个岁数,我看也看开了,早晚都要死了,不过一条烂命。”
    警察倒是没有碰到过这样子的人,不仅不畏罪潜逃,还好好的活在了这里。四十多年来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他杀的那个,人偏偏还是自己的母亲。
    季景斐也在旁边,还有其他的村民,都在一旁看着,警察并没有直接把人抓走,而是问了几个问题,当时的作案工具还有杀人手法都给问了一遍,已经基本上确定杀人凶手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头儿。
    这么一个杀人凶手就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几个村民都有些后怕,想到自己平时还福伯福伯的喊,更觉得瘳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人难道一点都没有愧疚吗?”浦清寒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似的,眼眶湿润,还泛滥着红光,说着就要上前一步,抓住老人的手,指甲都掐了进去,“为什么你这种败类总是这样心安理得!”
    别说是大爷,就连警察都愣住了。大爷毕竟年老体弱,力气上就差了好一大截,挣脱了半天也挣脱不下去,边扯。
    她手边说:“这哪里来的神经病?发疯也不知道回家发去!”
    季景斐边跟人陪着罪,一边把人给拉到自己身旁,侧着脖子去问:“怎么了你?”
    浦清寒这才如梦方醒,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果真也不再多说一句话了。
    那个大爷倒是点顾忌也没有,问年轻的警察要了张纸巾,擦干了血迹还有条红痕,大爷也不在意,继续开口,道:“那一年我记得很清楚,她又发疯,那个早死的也是,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天很黑,雨下的很大,路也很滑...”
    “她又要来打我,又动手了,抓住我的头发,扯不动,....后来我就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砖头,砸了好几下,她就没动静了,我摸了下她的鼻子还有呼吸,我害怕她醒过来又要打我,就把她给丢了进去,丢在了我家的井里,至于为什么到了那儿,我就不知道了。”
    话说完了,烟也抽完了。
    定然是水井与水井之间相通,这尸体想必也是不想要被人给困在个地方的,就游到了另一个水井,刚好被这失足掉下去的季景斐踩到。
    迟到了四十七年,终究还是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注定,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警察并没有带走大爷,这么些年,早就已经过了追溯期了。
    迟来了,终究是迟来了。
    浦清寒生着闷气,不理任何人,季景斐有些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大,冲得很。
    待警察走后,季景斐叫住了她,“你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浦清寒不以为意:“可能是我昨天睡得不好吧。有起床气似乎确实是一种说法,但是方才不见她有起床气,这时候却有了。
    幸好不是有武功在身的,不然这有起床气的还不得了了,说不准就要被她给一拳给打进墙壁里头去,扣都扣不下。
    “对了,那几封信,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你先让我静静。”浦清寒臭着张脸,不愿多说。
    季景斐无可奈何,随她去了。
    看着人的背影,方向是朝着晚上睡觉的屋去的,看来是真的没有睡好。
    怎么这起床气还有间歇发作的。
    听人说这村子里有个地方挺自在的,那里头的小动物多,孩子们也爱往那边跑,不知道风景如何,但是应当是极好的。
    刚巧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
    那地常去的是小孩子,大人们忙着干农活,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是享受每天清晨的阳光都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其实小孩子也不过是年岁稍微小点儿的孩子,要是到了十多岁,就是少年,抽高了身子长大了,就该跟着干农活了。
    枫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正是时候,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三两只,翩然。原先以为这个时节应当是没有花的却没想到这儿花也开的繁茂,当他从中走过时,这花便像是长了手似的拉了他一下,依依不舍。
    远远望去的时候,绿油油的一片绿,当中夹杂着零星几朵白色紫色的花儿,像是点缀在其间的星星,这是正在怒放的生命,惹来许多毛茸茸的小动物,有几只松鼠跳到了季景斐的身上,还有个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季景斐的头上,一点儿也不见外。
    “你可真不见外。”季景斐有些头疼。
    “哟,想不到道士竟然在这儿碰见你了!”
    原来是那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臭道士。
    谁知道这个臭道士鼻子嗅了嗅,突然凑近他,吸了一口气,下一秒赶忙捂住了鼻子,“你这是什么味儿?”
    季景斐脸茫然:“我没吃蒜。”所以熬资历这件事情是个技术活。
    浦清寒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听声识人,听声辨位,也听出来了,那年长的反倒喊年青的“二哥”。浦清寒嘴角抽搐了一下,还好自己心脏够强大,不然说不定已经倒了。虽说现在跟倒了也没有什么差别就是了。
    “五弟,这你就不懂了,你看他这模样,就是个小白脸,前些天那些人都灰头土脸的,自然醒的会快点儿,这小白脸你就不要指望了。
    骂谁小白脸呢!
    虽然我保持了沉默,但是并不代表我听不到。
    所幸这几个憨批只是说了这句话就走人了,不然浦清寒定然要骂他们个狗血喷头。
    很快又有人进来了,却不是刚才几个,而是浦清寒很熟悉的一一个人。<99.。顶点小说网更新最快网址:.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