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交锋

    时间溜达的太快,苏芷汀穿着梅音精心准备的礼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化着精致妆容的自己不断深呼吸放松。苏芷汀记得,莫林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将行李箱分开运送了,而她们四人也要离开去不同的地方,苏芷琳要留在清市,随后就要去云都,一来掩人耳目,二来挡挡苏家的应酬,而莫云羌与莫林要提前准备,待到明早清晨就要接应她苏芷汀一同去诵都。
    苏芷琳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将苏芷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说“别紧张,你越这样别人越觉得你在做贼心虚,轻松的,亲爱的。”
    “你倒是冷静,”站在窗边的莫云羌笑道,不停地捏着窗沿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她想看见楚易,又深切希望他不要出现,倒吸一口凉气说“宴会快要开始了,这虽是以他宋浩的名义开办的,但音姨可是嘱咐过,这地主之谊我们还是要尽的。”
    “我知道,”苏芷琳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又说“你们过一会儿先下去,等宴席真正开场,你们就看着我如何气压全场。”
    “那,我们准备着先下去,为你开道了,”莫云羌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还站在窗户边看着下面的情况。由于今天有宋浩包场,再加上举行的规模较小,来的人自然很少,但各个在清市的地位却不容小觑。
    “你这样是不可能看到楚易有没有来,一般情况下他们开车到门口就直接下,除非你记得他的车牌号,而且是他们楚家所有车的车牌号。”苏芷琳看着莫云羌一脸忧愁,好笑地说。
    莫云羌看着窗户上苏芷琳笑话她的倒影,轻哼了声,转过身说“行,到时候别见了宋浩话都说不出来。”
    “小七,”苏芷汀和道,起身转向苏芷琳,“姐姐,我们先下去,到时候就等你轰动全场了。”
    苏芷琳笑着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顿了顿,又开口道“小七,楚家帮助司徒辰是迟早的事,不管他今天来与否,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因一时冲动而信他全部,让你凭感觉去感受他是否喜欢你,不是让你不分立场。妈妈让我告诉你们谁都有苦衷,你不能因为体谅他的苦衷就委屈自己,别忘了,你也有你的立场,你的苦衷,别一味的后退,立场不同不是一定就不能在一起,但你们的面前一定困难重重,所以你要选的必须是心甘情愿和你面对的人。妈妈说以后我们会懂的,所以先记住,以后再体会。”
    “好,我们先去了,”莫云羌点点头,就跟着苏芷汀一同离开了房间。
    苏芷琳待房间彻底只剩她一人时,整个神经立刻松了下来,原本强撑轻松慵懒的样子荡然无存。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他而慌乱了,可事实原比口上说说的难,而她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坦然,她还是没勇气,她怕再见到宋浩的第一眼时,就会当场崩溃。苏芷琳在二楼犹豫着就是不敢下去,她知道宋家这次联姻的是宋家二少,就是他当年说有意思,也就是他与宋浩关系最亲近。可是,苏芷琳不知道她该怎么下去面对这些故人,又该如何开口用苏家千金的身份和这些人对话,她甚至探究不到下面的人们究竟有何来意,只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见人认人这么简单。苏芷琳实在想象不到下面究竟会有什么等着她,但单单面对宋浩这一点就足以击垮她的所有心理防线。宋浩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魔咒,苏芷琳一旦碰到就会栽进去,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挣扎的越厉害,束缚就越紧。
    苏芷琳其实还在埋怨,可已经没有了她所要埋怨的对象。那天,苏家家主,苏芷琳亲爱的亲爹终究告诉了苏芷琳想要的真相。自苏芷琳丢失的那些年里,梅音的精神状态几度崩溃,她人前有多坚强,人后就有多脆弱,所以苏家家主在找到苏芷琳并调查那些年苏芷琳的经历后,他私心的瞒下了一切,并林家那时的家主约定除非宋浩本人主动问起,并答出苏芷琳对与他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地位,否则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不能主动告诉他宋浩。可是如今,苏芷琳就是宋家消失了五年,宋浩为她将诵都阜市李家弄得支离破碎的木木。苏芷琳忘不了苏家家主说“那时你母亲看你状态不好,不爱说话,每天就像一个木头人,别人怎么样都影响不了你,连笑都不曾出现过,所以她害怕,对你的要求就严厉了些,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好不容易找到你,如果宋浩找来,就凭当时的情况,她只会再失去你,所以我只能瞒着,拖着。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个家的温馨时光就好像是偷来的一样,有时候真的也会害怕失去这样的温暖,所以这么多年,我就瞒着所有人,只告诉他们,我苏家有两个女儿。”
    苏芷琳笑了笑,叹了口气。
    而楼下的莫云羌和苏芷汀的情况怕是要闹点事了。原本,苏芷琳和莫云羌在几天前就由梅音亲自将清悦堂的各个场景解说一遍,还在大堂经理的指导下走过过场。但是当苏芷汀和莫云羌走下楼时,情况就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众人一见苏芷汀二人从楼上下来,立刻就时不时向她们细细打量,低声议论“她们不会就是苏家的两个女儿吧,从楼上下来的,”“有可能,以前也没见过,”“不会吧,楚家,宋家和林家都来人了,会不会是他们那边的,”“宋浩的脸够大,几大家族都遣人来了。”
    苏芷汀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拉着苏芷汀的手不禁紧了紧,而莫云羌瞄准人群中一个较大的缝,侧身拽着苏芷汀疾走过去,而苏芷汀也十分配合的跟着从人群中脱身。
    这时,一个身着华丽短裙的短发女子在一旁笑道“看什么,这么热闹啊!”
    莫云羌扭过脑袋,看了看那位女子手上的钻戒以及涂满黑色指甲油的长指甲上点缀了不少的水晶,低声问“这是谁家的大神啊?”
    “小妹妹,是宋家的那位,”一道声音从莫云羌耳后低声传来,莫云羌一惊,看见一位同样是短发的小姐姐正贴着自己的耳朵低声说“宋家那位大小姐,宋淇都不知道?”,吓得一抖,而这时苏芷汀恰好被宋家那位一挡,俩人紧拉在一起的手松了。
    莫云羌刚想回头拉回苏芷汀的手,那位短发小姐姐再次进攻,再次靠近了莫云羌并伸手抚摸了一下莫云羌的长发,引得莫云羌一阵哆嗦,赶紧绕过她却不知这是一个计,而她恰好陷进去了。而宋淇恰好在周围人让出的一条道路中站着,甜甜的对苏芷汀笑了一下说“小妹妹,我们见过的,在几个月前的包间里。”
    苏芷汀看着眼前这位她毫无印象的酷酷的小姐姐,有些发懵,说她来者不善,却还帮她们解了围,说她好心,怎么感觉也不大像。苏芷汀只能笑着点点头以作回应,而放眼看去,莫云羌似乎被缠上了,而且缠到离她较远的地方。苏芷汀笑了笑,却见宋淇开口道“哦,不好意思啊,我忘了那天我是和楚易他们一块儿,然后晟那家伙中途跑了时见到的。”
    苏芷汀一听就发怵了,所以小姐姐,您到底是敌是友。
    “不好意思啊,我爱人贪玩,吓着你了,抱歉。”一名男子走来,将宋淇搂在怀里,一脸歉意的对苏芷汀说。苏芷汀一见情况反转,立即摇手表示没事,然后迅速逃离现场,背后还传来两人秀恩爱的对话。苏芷汀一边吃着狗粮一边想那个小姐姐认识欧阳晟和楚易,而且关系很熟的样子,那欧阳晟会不会喜欢她,毕竟这个小姐姐这么漂亮,而且家室也不错,不过就是已经结婚了,但换句话说,这是不是也恰好说明他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小姐姐啊。苏芷汀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以前一直觉得欧阳晟偶尔会在沁园出现,关系近了,彼此熟了,还以为他欧阳晟和她苏芷汀的生活差不多,现在才明白,他们相处的时间仅仅是每年的几次交谈相处游玩,但实际并未融进彼此的生活中,欧阳晟到底是欧阳家家主的亲孙,欧阳家的少主,身边的人自然而然都是人中翘楚了。
    苏芷汀想着想着就做到了一旁的沙发,心情低落的好像整个喧嚣的大厅只剩她一个人在独自孤独。苏芷汀觉得欧阳晟骗了她,可偏偏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欧阳晟什么也没错,她没有底气说欧阳晟欺骗她,毕竟不自觉的依赖是她自己的感觉,自以为是的以为有那个在她身后守护她,可她忘了那是王子与公主的故事,而不是她的故事。苏芷汀垂着头,一下子她莫名感觉自己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处看了看,暗暗对自己说没事,世界还在。
    而莫云羌刚逃离那个小姐姐就撞到了人,连忙说“对不起,不好意思。”
    “没事,就是你跑什么呀?”被撞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平易近人地笑了笑。莫云羌抬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估计也是初次参加宴席,有些无措,就在墙边站着,却不幸刚刚好地被莫云羌撞到。
    莫云羌摆摆手问“你知道之前还在那边的两个短发小姐姐吗,就是一个叫宋淇,还有一个短发齐耳根,烫成焦糖色的那个。”
    “那是楚家千金楚容,”那个女孩回答道“你不认识她吗,我没怎么见过你,你是清市人吗?”
    “对啊,你不是吗,”莫云羌感觉自己好像发现新大陆了,以前一直在清市呆着,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就是凭空想象或者看电视上放映,却从未真正走出去看过。她不是没想过要出去看看,见识一番,但一旦行动起来事情好像就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她要失去安逸的生活,要离开熟悉的环境,要去一个人决定生活,要面对陌生的城市,还要与陌生的人打交道,一切在一个渴望出去闯一闯又在安逸的生活过太久的孩子面前,到底还是太难了一些。
    “我不是,我是诵都人,”那个女孩晃了晃身,齐脚踝的长裙也随之摆动,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是苏家的人吗,你认识苏家的两位千金吗?”
    “我应该算是苏家的人,但我姓莫,我叫莫云羌,不过按理你不是诵都人吗,好像认识很多现场的客人啊,”莫云羌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她有直觉,如果她告诉眼前这个姑娘她认识苏家的两位,而且关系不错,这个姑娘估计会当场兴奋坏,所以她莫云羌就好心省略她的后一个问题。
    “我是许家的许漪,我有个姐姐叫许涟,”许漪见莫云羌自报身份,也自报家门了,并且还说“我是诵都人,但我们许家是林家名下的,林家热情待客,广交好友的特点是闻名的,自然我见识的人也不少,再说这次的宴会宋家宋浩自己举办的,以宋浩和林家楚家的关系,除了一少部分清市的地位较高的人,大部分都是些刚好在附近的林家的,司徒家的人。”
    “还有,这楚家虽是司徒家名下的一族,但实力雄厚,其地位恐怕比繁盛时的上官家还高,而且那些清市地位高的大人物早就和苏家家主他们一块去别的地方商谈了,所以这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许漪继续说“就比如那个楚容,她是楚易的亲姐,而已婚的那位宋淇是宋家大小姐,这次因为宋家二少宋然联姻的事才来的,她和楚容是超级闺蜜,而且有传闻楚容是喜欢宋然的,这次就是来捣乱来的。”
    “这样啊,那上官家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莫云羌好不容易耐心等许漪说完,终于将心中最大的问题问出来了。
    “啊,”许漪连忙捂嘴,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向四周望了望,又扭头对莫云羌说“这个你千万别说出去,我也是偷听到的,我求你千万别说,连名字都别提。”
    “有那么可怕吗,你也什么也没说啊,”莫云羌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上官家似乎成了不能提起的禁忌,所有人都避而远之,可院长奶奶却似乎想要将它重见天日。
    “当然可怕了,”许漪小声说道“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千万别对它好奇,会害死你的,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司徒家的秘密,那就是司徒家的司徒辰和楚易从小都是和林家林梦茵一同长大,而楚易有一天向林梦茵表白了,然后他就和司徒辰打架了,真是不敢想象,像楚易那么翩翩公子尽然有一天会和人打架,而且是为一个女人。哦,对了,你知道楚易吗,他在云都可是和宋浩这个计算机天才齐名的,比整天阴郁的司徒辰有才多了。唉,算了,你估计是不知道,不和你讲了。”
    “我”莫云羌本想说她认识,却不曾想苏芷汀那边却闹出动静,莫云羌见苏芷汀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为难,立刻准备冲过去,却被许漪一把拉住问“你要去干嘛,那位可是李家李佑,传闻他妹妹李沐和宋浩关系不一般,五年宋浩好像就是因为一个叫木木的女孩和宋家大闹一场,现在都传闻这个木木就是李沐。”
    “渣男,”莫云羌恶狠狠的说道,捶了捶,用眼神示意闻声而来的大堂经理,这李家,莫云羌和苏芷汀在恶补宴会可能到场的来宾时特意调查,就是他李佑的妹妹李沐伤害苏芷琳姐姐的,苏家的人护短,既然她莫云羌也被认可为苏家的人,这个优秀的传统可要好好继承,甚至发扬光大,苏芷汀惹李佑恐怕不是无意的,而是,不小心的!
    “走,去看看,”莫云羌拉着许漪就走,刚准备靠近事发现场就被人挡住。莫云羌让了让,准备从另外一侧过去,就听见许漪低声尖叫“哇,楚易。”
    莫云羌一愣,但一想苏芷汀最要紧,若到时候真发起什么严重点的冲突,至少还有个人拦着,而像楚易那个明明有喜欢的人还要到处撩拨别人的男人在莫云羌看来和宋浩这种渣男没什么两样。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而恰好这个走在渣男边界线上的楚易拉着莫云羌和许漪松开的手说“别过去,木木是宋浩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去了只会惹祸上身。”
    “你”莫云羌甩开楚易的手,却被另一边赶来的楚容和宋淇拦下。莫云羌后退一步,又恰好撞到楚易的肩。莫云羌扭头看了看眼前西装革履的楚容撇了撇嘴,正装的他更加显出绅士的姿态,莫云羌明知自己不能沉沦,但当楚易低头与她对视的那一眼,她就逃脱不了,连被他轻轻抓着的手腕都挣脱不了。可是,苏芷汀还在被那个不知什么平行的男人为难,莫云羌咳了咳嗓子,扭过头,离楚易拉开了一点距离,而苏芷汀果不其然的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