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舍不得你

    夜幕时分,天空暗蓝,今晚有明月,也有点点星光。
    整个山寨灯火通明,寨子的走廊间处处都挂着长长的红纱,点着红灯笼,每个山匪右臂之上都系着红缎子,以示对寨主的祝福,唯有在此时,这个寨子看上去还有那么点人情味。
    寨子的空地上摆满了桌子,桌子也精心铺上了红布,红布上摆满了饭菜酒食,空地的中央也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几个山匪正围着篝火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来,恭喜老大,抱得美人归!”几个山匪向梁天霸敬酒。
    “来,今晚大家喝个尽兴,酒肉管够,不醉不休!”梁天霸笑的合不拢嘴,心中满是欢喜。
    屋内。
    红烛摇曳,纱罗飘飘。
    万千红纱罗帐如群山一般,相互交错,层层相叠。微风徐来,拂过之处,又如滔滔不绝的海浪,此起彼伏,毫无节奏的上下摆动。
    戚小念如坐针毡,头上顶着个雕花红盖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吱呀。”
    不知是什么时辰,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来,又立马关上。
    进来的人并没有说话,他踏着轻盈的步伐,跟随着红烛摇曳的微光,徐徐向前。
    整个房间虽然鲜艳通红,却还是无法完全掩盖它原本的暗沉幽森,让人感觉一阵寒凉。
    那人漫不经心的看向床前,脚下一顿,眉间紧锁,又忽然放松,嘴角上扬,鬼魅一笑。
    坐在床前的红衣女子一动不动,屏着呼吸,手中紧握着她从小带着的梅花簪子今晚梁天霸定会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只要他敢靠近,将她盖头掀开之时,她便借机刺杀,山寨群龙无首,也定会乱成一锅粥,她再趁机带着大家逃出去,这个计划,一晚上她在心中已经想了无数遍。
    “嗒……”
    “嗒……”
    “嗒……”
    脚步虽轻,但步步都像千斤之重压在戚小念的心尖上,她的呼吸竟开始急促起来。
    “嗒……”
    她能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
    “嗒……”
    她似乎感觉到,那个人近在咫尺。
    那人微微俯身,隔着红盖头,贴近戚小念的耳旁,她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也感受到此刻自己剧烈的心跳。
    “娘子……”
    那人轻唤一声,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传来,戚小念心中一震,这声音……
    那人见戚小念没有反应,立起身来。
    一把匕首轻轻挑起红盖头的一角,缓缓的向上划去。
    戚小念咽了咽口水,垂着脸,努力压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双手蠢蠢欲动。
    盖头竟突然被掀起,眼前的光线明亮起来,戚小念猛的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梅花簪子刺向那人脖颈。
    哪知那人身手如闪电般风驰电掣,将她的手碗紧紧的握住。
    不巧那人脚下,正好踩着她的红裙。
    一个中心不稳,四目相对,戚小念惊慌失措的往床后倒去,那人也被她一股蛮劲顺带着往前扑去,那人压落在了戚小念的身上。
    红盖头从空中飘飘落下,缓缓地盖在了他们的头上。
    戚小念对上了一双绝世冰冷又勾人心魂的眼眸。本来就急促的心跳,这么一来,心脏像是要炸开般膨胀。
    霎时,四周无比寂静,熟悉的梅花香味弥漫在四周,男子眉头微蹙。
    戚小念被压的娇喘两声,两人竟都红了脸,那男子刹那间立起身来。
    “是你!”
    戚小念支起身来,看清了男子的脸,竟是上次百花宴!茶花园里!绊倒她还毫不讲理的男子!
    慕宸萧瞟了一眼女子手中的梅花簪子,回想刚刚迎面扑来的梅花幽香,忽然眼神微沉了几分。他俯首看着眼前的女子——肌肤白皙,容颜清秀,一双眼眸生的极美,转动时流彩逼人,不自觉将人深深吸引进去,忽然他晃过神来。
    “呵!是你这女人,怎么?招数提高,竟然易容了?”半晌他开口,轻蔑一笑,这笑意有点阴有点森有点冷又有点……鬼魅。
    “谁易容了?天生如此!”
    “若真是如此!原还以为你是个傻子,这般看来,竟是城府颇深的心机之女!”
    “我怎就城府颇深心机了?”
    “那难不成真是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
    “在皇宫,竟不以真面目示人,乃欺君之罪,你说你安何居心?”
    慕宸萧凝视着她琉璃般清澈的眼眸,他清雅微凉的容颜上露出邪魅的笑意,让戚小念倒吸一口凉气,世间竟有如此之人,明明长得丰神俊朗,说起话来却总是透着森凉的阴气。
    “我……我那是逼不得已!倒是你,不像是好人,我倒觉得你,就是个……登徒子!”
    “什么?登徒子?”
    慕宸萧笑意全收,脸色一沉,一瞬间目光如刀,像是要刺穿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女子,竟敢说他是……登徒子?
    戚小念见男子脸色大变,将他投来的目光照单全收,坦然对视,竟也邪魅一笑。
    “呵!今日并非你成亲,你竟闯进他人洞房,喊人娘子?简直就是龌龊至极!”
    “我……我那是在试探!”
    “试探为何要喊人娘子?”
    “我……”
    “再者这是人家洞房,你进来作甚?”
    “我是……”
    “我我我……我什么我!你竟还轻薄于我!我看你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好色之徒!”
    “呵?怎就表里不一好色之徒了?”
    “当初在宫内,我长得丑,见你轻功了得,能随意闪躲!而如今,我不丑了,你却直面而来?毫不避讳?别告诉我,你这功夫,还需要看人容颜?才能施展?”
    “方才若不是你……”
    “别解释了,掩饰不了你龌龊的心思!”
    慕宸萧顿了顿,竖眉凝目,墨玉般的瞳,闪着如冬日寒风般凛冽的光,这女子还真是伶牙俐齿!她当真不知他是何人?竟敢如此与他说话?
    霎时,他微微一笑。
    “哦!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女子,在宫里寻不到男人,竟来这里勾搭个山匪,做压寨夫人?我这,怕是妨碍你了吧!”
    “你休要胡说八道!你!你这个登徒子!你就……”
    “你就什么你,说我轻薄你?简直就是笑话!像你这种招蜂引蝶的女人!我还不稀罕碰你呢!啧啧啧!嫁给山匪?你的下场会是何等惨烈!”
    慕宸萧自己都很诧异,他竟不生气,反而和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如此多的废话,还这般此起彼伏,让人不吐不快!
    “你!谁要你稀罕了?我下场再怎么惨也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出去!”戚小念翻了个白眼!简直要被眼前这个男子给气炸了!
    “嘿!看来还真迫不及待想做压寨夫人了?怕我在这污了你的清白?那祝你如愿!我这就去帮你,把你的如意郎君给请进来!”
    慕宸萧嘴角上扬,转身离去。
    “诶!你等等!”
    戚小念突然心中一震,脸色一白,被这男子气的她竟然忘了自己今晚是梁天霸的压寨夫人,她可是要刺杀梁天霸的!而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来干嘛的?难不成是梁天霸的挚友?
    “怎么?舍不得我了?”男子停下脚步,口气竟然带着些许玩味。
    “我……”戚小念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眉头紧蹙,墨黑色的眼眸深沉了起来。她无法得知这男子到底什么身份,和梁天霸是什么关系,刚刚刺杀的事情已经败露,看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刺杀梁天霸的,而这个时候让梁天霸进来了,她就全完了!
    如若此人真是梁天霸挚友,他这样跑进洞房来,若梁天霸看见他轻薄自己的压寨夫人,就算关系再好,面子上也过不去,梁天霸定会和他起争执!以他这般傲慢的态度,他定不会怕梁天霸,加上他的身手不凡,若打起来,定会把整个寨子掀起一阵风浪,到时候她就能趁机逃走!所以此男子,此刻必须得留下!
    慕宸萧见身后没了动静,便继续往门口走去。
    “我舍不得你!”戚小念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不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