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金发熊,去而复返

    王春辉早知张兰对稻草人特别喜爱和关怀,略一思忖,对她怂恿收稻草人为弟子一事洞若观火,因此并不觉得过于突兀。
    无非是可怜稻草人的身世,假如王春辉收他为徒属,便可以传他功夫,令他多几项武技傍身,而且身为潇潇城主的弟子,在身份上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
    王春辉有自己的主见,笑道:“君子不夺人之美,他既拜在恨天兄门下,我岂能老着脸去平分秋色。”
    张兰争取道:“以师父和老馆长的金兰情义,您收下稻草人,那是格外提携照顾,老馆长欢喜还来不及呢。”
    王春辉屈指在张兰头上敲个暴栗,笑骂道:“臭丫头,甭以为我不知你心底打的什么算盘。”
    张兰“哎呦”一声,弱弱道:“弟子哪有小算盘,不过想请师父收下一位出色的徒弟罢了,你看稻草人那么懂事可爱,忍心拒之门外啊。”
    王春辉笑道:“徒儿放心,恨天兄的传人,我自当多加照料,传他武艺,你要还嫌不够,我便收他为义孙,别人要欺负他,你这个义姑代为出头,谁都要掂量掂量的。”
    张兰被看破肚俯,脸上一红,心满意足,喜道:“师父英明,我和稻草人先叩谢你老人家啦,待会整理好洞府,再行奉茶。”说着,双膝跪地,按着稻草人的头也跟着叩拜。
    王春辉将二人拉起,笑骂道:“其实你多虑了,小兰,如果你见过老馆长施展真正的力字功夫,就会知道稻草人做老馆长的入室弟子是何等的幸运。”
    张兰耸耸肩,道:“弟子没眼福,未曾一赌神技,下次见了老馆长,一定央他露两手瞧瞧。”
    王春辉道:“会有机会的,比方说今晨,倘若恨天兄在此,你必能大开眼界,他老兄一只手便能将马车抛出数丈,去势疾若奔雷,却能戛然而止,那马车自动平稳落地,绝不会损伤一丝一毫,不必像我那样飞身过去接住,这便是他在控力上的功夫,年氏祖辈留传下来的力字功谱非同小可,嫡辈习练不通,束之高阁,并且秘而不宣,那是无可奈何之事,倘若稻草人能够从中获益……。”话声突然顿住。
    张兰道:“师父,怎么了?”
    王春辉叹了口气,目光怜悯的看向在一旁玩耍的稻草人,道:“没什么,稻草人,唉,他无法识字,言传也行不通,即便根骨奇佳,武性绝高,那也是镜花水月。”微微一顿,叹息道:“除非,求助于沙门。”
    张兰疑惑不解,道:“沙门?稻草人披缁削发,做了和尚,就能识字习武,能言善听了吗?”
    王春辉笑道:“非也,当年大梵天王在灵山会上献金色菠萝花,请佛陀说法,而释尊只是拈花示众,并不说话,其时众皆默然,唯有迦叶尊者展颜微笑,明悟妙法,佛祖传他衣钵,另开禅宗一派,不立文字,以心传心,教外别传,嘿,这事玄乎的紧,虽然不必口耳相传,却讲求机缘顿悟,看稻草人自己的造化了。”
    张兰不通佛典,与这些沙门公案一概不知,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佛祖不说话故作哑巴,拿一朵菠萝花给门人看,别人不是他肚里的虫儿,怎知他心中要传达什么佛法,再者,那个迦叶也许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忍不住破颜一笑,心底并没有明悟什么妙法,而释尊不分青红,居然相信他开悟了,传他袈裟钵盂,他师徒两人岂不是掩耳盗铃,闭目捕雀,自欺欺人嘛,嘿嘿,师父他老人家竟也跟着瞎凑热闹。”
    王春辉见张兰似笑非笑,表情古怪,不禁问道:“小兰,怎么了,有话就说。”
    张兰嗤的一笑,道:“师父,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见王春辉点头,于是说出心中所想。
    王春辉莞尔道:“慧者自有明辨,天意注定,不需要咱们操心,稻草人事已如此,为师也没有善法,只好拿造化随缘来搪塞了,哈哈,你可不能怪师父无用。”
    张兰微一沉默,正色道:“岂敢岂敢,师父所言极是,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安排,缘法的事玄的紧,不是苛求便能得到的,徒儿受教了。”
    一场争夺地盘的激战过后,日头渐渐高升,王春辉停下话头,在道场上踱步来去,四下顾望,眼见到处一派宁静祥和,心中方寸之地大为放宽。
    王春辉暗忖:“适才群雄毕至,这山里最大的危险已经出现了,我等既已平安度过,此后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何况有那头人熊照拂,宵小想必不敢来犯,如此一来,这地方可算得上固若金汤,正是修炼之所的不二之选。”
    张兰也是同样的想法,早有寄居在此的意思,听师父确定下来,笑道:“师父大人请那边圆石上宽坐,待徒儿打扫庭除,归置完毕,再请你老洞府歇息。”
    王春辉笑道:“满地尸骸血迹,腥气熏鼻,洞内也一定污秽不堪,费力费时的功夫不小,你我还是一起动手打扫吧,以后细微杂物再由你收拾。”
    张兰捧袂,笑道:“得令,师父体恤,徒儿谢过了。”
    两人将山坡上的马车抬上道场,取出扫帚和土铲,王春辉把半匹马提到一张凸起的大石上放下,这白马今日侵晨时分还在享受着上等草料,蓄养精神,以为主人奔波卖力,岂料旋踵间,不但卖掉力还卖掉了命,接下来将变成盘中餐,奉献它的所有。
    张兰道:“师父,咱们去洞中看看,免得除净了门前,后脚又被洞内的牢什古子弄脏了。”
    王春辉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听你的,我就安分当一回居作,你尽管差遣就是,我们带着兵刃,免得洞内尚有猛兽藏匿。”
    两人点了两只火把进洞,手持刀斧,一步步挨近窦中,那金发人熊将洞前的道场弄得乱七八糟,居室内部的清洁却保持的还算差强人意,原来熊和猫一样爱干净,粪便排在山脚下,并覆土掩埋起来。
    山洞宽绰幽深,坐西面东,正对青天朝阳,因此里面并不阴湿,只是洞穴的深处光线照耀时辰短,大部分时间显得黑漆漆的,二人举着火把逐步深入,稻草人本在外面玩弄兽骨,见张兰二人进洞,也屁颠跟去,挈从在后,眼睛骨碌碌乱转。
    洞内到处散落着金色毛发,角落里苦草败叶成堆,似是熊窝,张兰忽然“妈讶”一声,急忙向后一跳,肩膀发颤,喊道:“师父,这儿有好多恶心的大虫子。”
    王春辉走近一看,只见岩石上爬满了浅褐色的肉虫子,婴儿手腕那么粗,胳臂那么长,肉虫从头至尾有许多环节和细细的触须,猛一看令人恶寒,可是“大虫子”特别乖巧,一动不动。
    王春辉凝视半晌,突然激动的面色泛红,弯腰拿一只在手里,惊喜道:“不是虫子,是雪参,极其名贵的药材。”感叹一声,道:“这么大法的雪参当真生平仅见,如此壮硕,怕是……千百年的药力也不止,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天助我也。”
    张兰听说过没见过,惊疑道:“雪参?真是雪参吗?”
    王春辉掰断一只,凑近笔端一嗅,更加确定,道:“错不了,当年恨天兄为救心上人,需要三百年以上的雪参做药,各处药店遍寻不着,我便同他攀上高山雪域,幸有所获,是以认得。”
    张兰抓一只在手,欢然不已,道:“听说雪参有益气养颜的神效,师父,我们吃了会不会恢复原来面貌?”
    王春辉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多半大有裨益。”
    两人举火把四下查察,呼吸间走到尽处,窦内一派了然,并没有别的熊和寄居者,但是除了雪参外,另有其他不少药果,二人不时一惊一喜,开心之处,大有抄人家财的乐趣。
    张兰忍不住笑道:“那头大狗熊在这里过得挺美哈,独占一座洞府,风雨不透,吃喝不愁,守着一堆奇珍异宝当零食,门外便是山清水秀,我都有些羡慕它了,哈哈,难怪它临走时回头来看,恋恋不舍了。”顿了一顿,道:“师父,我总觉得有些对它不起,莫名感到亏心和过意不去。”
    王春辉嘿嘿一笑,道:“不客气的说,这山洞是为师先发现的,并修葺整理,它后来者寄住那么多年,缴些租金总是应该的吧,再者,当年我留下了的不少物事,本身虽不值钱,然而贵在留念,如今全被人熊破坏殆尽,岂能拍拍屁股不赔偿就走。”
    张兰莞尔称是,将火把插在岩壁上,铺开麻布,将药材等一股脑打包放到车上,接着同王春辉合力清扫污秽,稻草人心眼活泛,跟着帮忙,不多时,四下焕然一新,只空气不大清新。
    在张兰的指挥下,三人开始分头工作,王春辉去山下的湖泊提水冲洗岩洞,稻草人和张兰清除道场的骨骸,直忙到过了午时,太阳偏西,终于内外整洁,一尘不染。
    三人浑身臭汗,先后去湖泊洗漱,稻草人自从和年恨天分别,怅然之际,对张兰尤其依赖,几乎寸步不离,洗澡也跟着去。
    张兰无可奈何,想他年纪尚小,不必在乎男女之防,两人在湖泊浅水处好一阵嬉闹,湖泊清澈鉴人,张兰湿发披散,低头看着水中容颜,不禁念起黄三小来,寻思:“不知三小哥怎样了?现在何处?他若看到我现在这幅徐娘半老的模样,不知作何感想,也许不爱我了,哼,他敢,老娘不轻饶他。”
    螟蛉山蜿蜒曲折,形成许多山谷,藏风聚水,俨然宝藏之地,物产极为丰富,山肤水豢俯拾即是,此处远离尘嚣,山明水秀,适意处犹如神仙花园,张兰和王春辉心中踏实,恢复原来精神容貌,三人都穿上小镇买来的新衣服,开始崭新的生活。
    稻草人穿戴一新,拉着张兰的袖管,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叫人既心疼又忍俊不禁。
    张兰未能和他心灵相通,不禁莫名其妙,摸摸他的头,喃喃自笑道:“小家伙,你怎么啦?”忽听他肚中“咕辘辘”的响,好似空谷中的闷雷,这才恍然,转脸道:“师父,洞府稍后布置,徒儿先整治午饭了,稻草人饿得眼冒绿光,我只怕他要吃人呢。”说着,向稻草人咯咯一笑,见他扬起小脸,目光笼罩自己的胸脯,忽然面颊飞红,暗骂:“臭小子,想吃奶吗?嘿嘿。”
    王春辉点点头,道:“正该如此,你去割些马肉,再烤两只野兔,我来做一副桌椅。”说着走向旁边的几块不规整的巨石,提气运动,力透单刀,青光闪耀处,嗤嗤嗤,石屑纷飞,将大石突兀的地方削砍平整,不多时,俨然变成一张半人高的石几,接着又做了三只石凳。
    稻草人看得有趣,摩拳擦掌,也提一口单刀在旁边的石头上乱砍,他力气不小,真气却无,只听铿铿铿,火星四溅,那石头上只是砍出斑斑痕迹而已,刀口却损了,或卷或崩。
    稻草人额头见汗,皱眉不展,气鼓鼓的抛下单刀,心里好生沮丧和气恼,这时力气消耗,饥火更炽,他嗅觉特敏,踅到马车旁,从包裹中掏出雪参,大咬一口,咀嚼两下,岂料苦涩难当,脸庞肌肉一抽,哇的吐了出来,无可奈何,又要跑去纠缠张兰,只见青石上晾着白里透红的肉块,却不见了张兰的踪影,他愕然一愣,鼻翼翕动之际,倏地向山下奔去。
    张兰手腕一晃,娥眉刀在握,割了两大条马肉,两只野兔也已经洗剥干净,万事俱备,只欠一把柴火,本来那只狗熊的窝正好可以拿来点火,但她嫌弃熊身上的膻味,早一把火烧成灰烬,这时正从山下捡柴回来,两手却空空如也,连半根干草也无,神色间既诧异又懊悔和无奈。
    稻草人寻着张兰身上的皂香迎面跑去,张兰将他抱在怀里,眉目低垂,露出满脸歉意之色,她苦无妙法,尚未攀上道场,便扬声叹道:“师父,这下可为难的紧了。”
    王春辉正在砍斫巨石,要做三张石床,闻言停下手头活计,问道:“什么事?惊慌什么?”
    张兰愁眉苦脸,说道:“咱们忽略了一件事,这儿的草木青翠茂盛,片叶不衰,寸枝不枯,我到处没能捡到木柴,无法生火烤肉,这便如何是好?”
    王春辉一怔,骋目四下环顾,果然松树郁郁,柳树青青,杂草葳蕤繁盛,眼下秋令渐深,这儿的花草树木却一丝枯黄的迹象也无,他二人来时便发现了古怪,但未料一枝半叶的枯败也没有,先前全心警戒危险,没有过多留意细节,这时生火造饭才发现问题。
    王春辉沉吟片刻,目光无意间在稻草人身上一掠,忽然有了主意,笑道:“有了,事在人为,这些树自己不死不枯,咱们帮它一把就是。”说着,走向一株碗口粗的香樟小树,扭头笑道:“小兰,把稻草人抱来。”
    张兰一怔,立时明白,莞尔道:“师父好主意,弟子迟钝,偏偏就没有想到潇潇神功的用处,咯咯。”
    稻草人伤势稍有恢复后,王春辉便不再为其疗伤,难怪张兰一时想不起,王春辉担心稻草人乱动,便点了他穴道,然而一掌贴其后心,另一掌抵在树上,运功催动潇潇真气,灌入稻草人体内。
    稻草人无法动弹,精神却为之大振,一股舒泰爽朗的感觉传遍全身,忽然脑海嗡的一颤,灵识幻做一只眼睛,在那片神秘的蓝色迷雾外张望,隐隐见到一只灰色泥丸闪着微弱的毫光,将真气吸收过去,略一缠绕,噗得一声轻响,分做两股气流,一为淡青色,一为灰黑色,淡青色气流融入泥丸,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灰黑色气流寻隙自背后的手掌反逼出去,他静静的旁观着,灵识空有意志,却无法主动操控泥丸。
    王春辉运功不息,转眼过了半盏茶时分,神色渐渐诧异起来,若在从前,在他潇潇死气侵蚀之下,腰身粗的树也该枯萎了,但面前这株碗口小树却只落了一地树叶,稍显枯败迹象。
    王春辉额上出汗,惊疑寻思:“数十年没有故地重游,未料这里的变化如此之诡异,泥土中似乎充满了源源不断的生气,是以草木不死不衰。”
    张兰候在一旁,也看出异样,却不敢插嘴多舌,忽见王春辉撤掌收功,还未询问,便听王春辉抢先将心里的猜疑说了。
    张兰暗忖:“果然不是师父的功力退步,而是树有古怪。”说道:“生一堆火用不到几根柴,师父不必多耗功力。”说着,提来斧头,手腕向上一扬,一只绳索系在枝头,张兰拉住绳索,纵身攀上一株松树,大斧连挥,砍下一堆手腕粗的松枝。
    王春辉施展潇潇死气,将松木枝一一催干水分,张兰取出火刀火石,终于点了一堆旺火出来。
    松木枝哔剥作响,火舌吞吐中,马肉和野兔渐渐收紧,暗色的肉里滋滋冒出油汁,滴在炭上嗤嗤发声,稻草人围在火前,闻着松香和肉香直咽口水,肚里擂鼓价响,恨不得亲自火中取栗,张兰见他猴急模样,真有些担心呢。
    不多时,肉已烤熟,三人胃口极佳,这一顿吃得十分快意,张兰念念不忘恢复自己韶华时的样子,取出雪参,吊起瓦罐,洗剥一只途中打下的雉鸡,配上小镇买来的佐料,煮了一大罐雪参雉鸡汤,鲜味氤氲不散,三人食指又是一阵大动。
    午饭过后,王春辉略微休息,然后运功挥刀,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斫成两张大石床,一张小床,并拖进洞府,张兰用绣花绸布将洞穴隔出一大一小两间房,自己和稻草人住在略微偏小的一间,待衾被等小镇买来的事物一一布置完毕,太阳也将落山了。
    夕色满山,三人在道场倚石休憩和闲谈,张兰道:“师父,咱们这间洞府叫什么名目?”
    王春辉一愣,面有尴尬之色,沉默片刻,笑道:“说来惭愧得紧,当年我在此处闭关修炼,誓要竟成神功第九层,否则绝不下山,整日勤勤恳恳,膏油继晷,兀兀穷年,幻想着一朝出山,从此名动四方,天下无敌,是以厚颜无耻的在洞岩上刻下‘无底洞府’四个大字,自称无敌洞主,哪知神功进境维艰,数年岁月一晃而过,始终无法达成圆满,是时,又碰上奸贼当道,国家有难,我念及你师祖的教诲,挺身而出,临行前,我将‘无敌洞府’四个字抹去,暗想今后神功大成,再来把字刻上,出山以后,我于朝廷有些功劳,但庙堂忌惮江湖中人,生怕我等以武犯禁,不肯委以重任,我当时颇不服气,眼见官场虚伪,乃是非阴暗之地,于是决定隐退,大将军好生挽留,我盛情难却,便在红芍美丽城做个小小城主,时至今日,我仍没练成神功最后一层,这无敌洞府是年轻气盛时大言不惭的荒唐话,我看咱们重新想个正经的名字为是。”
    张兰笑道:“师父志向远大,又通文墨,徒弟我自愧弗如,名字还请师父赐教。”
    王春辉正要说话,忽听兽吼跌起,仿佛在耳边破空炸响,两人同时一惊,长身而起,往山下一望,登时头皮发麻,只见那只受伤的金发人熊去而复返,另有四五十只人熊跟从在后,气势浩浩荡荡,烟尘起处,地动山摇。
    张兰愕然,将稻草人抱在怀中,心里暗暗叫苦,一来后悔心存侥幸,以为人熊被稻草人制服,不敢再来,二来费了好大精神气力清扫洞府,担心竹篮打水白费功夫,三来一头人熊尚且不易对付,何况四五十只,即便君子竞技,单打独斗,也无法一一败尽人熊。
    王春辉运功过多,真气消耗严重,失去勉力一战的依仗,此刻嘴角的苦涩比张兰更多一层,眼见那人熊眨眼间奔到山下,退路已被截断,情急之际,喊道:“小兰,我们先到树上躲躲。”提气纵身跃起,攀上一株粗壮的松树。
    张兰浑然没有注意,正自惶恐的当口,闻言大点其头,道:“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