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一拳砸在小巷的墙壁上，这个墙壁本身是来自于一栋五层高的小楼，斜对面就是医院。外面的人声喧哗，头顶可以听见直升机机翼旋转的声音。
“罗雅...”他咬着牙，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捏的咔咔作响。
医院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幸存者！如果一个小时内再找不到刘贯德的任何把柄或弱点，他们通通都会死！
愤怒之余，程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屏幕打开。屏保图片是自己和罗雅小时候的一张照片，罗雅一脸阳光地挽着一脸无语的程兮的胳膊。
密码是程兮的生日。然而输入密码解锁开，程兮也感受不到任何开心或者放松。
这个女人为了救自己，要放弃掉整个医院的希望。
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回到中间世界了，甚至连目睹里面的屠杀都没办法做到。只要罗雅不允许，入口关闭，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去。
程兮打开通话界面，翻找通话记录。只要找到来电提醒，再拨打回去，至少能够搜集到一些阳光孤儿院内的信息，虽然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然而，一个冰凉的尖刺感摸上了他的脊背。他发愣了一下，随即缓慢地举起双手，道：“我没有武器。”
他的脖颈上俨然耸立着一把清亮的尖刀。骆驼握着那把刀，吉他盒子敞开着躺在一边，显然那把刀就是从那里面出现的。
对方闻言并没有动，保持着刀的动作，靠近前来，道：“罗雅是你什么人，说实话。”
“...”程兮皱了皱眉，悄悄把手机屏幕关闭。他盯着前方小巷的末尾处，那里不断有人影路过，倒是也没人注意到里面。
糟糕。这里面实在是离外面太远了。
“罗雅是谁？我不知道。”程兮被刀指着，然而还是惜字如金，懒得多说一个字。
嘶。
脖颈后面传来的，是某种疼痛。刀尖缓缓刺入皮肤，星星点点的血液在刀身上划过。这种疼痛很明显，却又不至于伤及身体。
“不想喉咙被刺断，就老实告诉我。”
对方的声音冰冷而坚决。
程兮的汗水从额头渗出，他是绝对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貌似是罗雅仇人的节奏。在这里说什么话都不管用，对方的杀意傻子都能感受到。
就在这时...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程兮的脑门一炸，居然趁着对方惊讶的空挡，从刀尖下逃脱了出来！
他只是往前一迈步，立马转过身，伸出手掌。
“停！”
因为后面的那个人已经操着刀，几乎要立马砍入他的身体了。手掌矗立，前方几厘米处就是锋利的刀尖。短发女人看着他的手势，眉头毫不缓解，一字一顿地道：
“给你点时间，接电话。”
程兮有些发愣，道：“什么？”
“我说，接，电，话。”
刀锋立马再次突出，直接来到了程兮的脖子前方！他面色尴尬，伸出指尖把刀尖拨开，道：“你说清楚点嘛...我有点怕。”
这句话一下子让骆驼诧异起来。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
程兮则是有些慌张地拿起电话，还在嘟嘟嘟地响着。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骆驼，立马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折回视线，仿佛真的好像局外人。
这个表现，就是个软蛋男而已啊...骆驼微微收回刀，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态，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的目标是否正确。
和刚开始的镇静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畏首畏尾，目光四散，语气也带着点祈求的夸张。罗雅身边的人，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但是，谨慎起见，还是需要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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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兮看着手机屏幕中，写着“老哥”的来电。他故作慌张地把目光放到各处，语气刻意地做的畏首畏尾，就是为了让面前的这个女超人放松警惕。
嘟嘟嘟嘟嘟嘟！！！
如果再不接通的话，她或许会起疑了。之后一定要找罗雅问清楚，这个女人和她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啪嗒。
接通了。程兮手上故意打着颤颤，接起来放到耳边，道：“喂、喂...是老四吗？”
骆驼眉毛都要皱烂了。这个男人也太没骨气了吧，不就是用刀子比了一下，怎么现在声音都像筛糠一样？
“...”
那一头的回话很模糊，听不清楚。骆驼死盯着他的手上动作，一边耳机里面也在传来呼叫，估计是羊叔打来的。她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面前的这个人估计翻不出什么浪花，还是接通了。
“怎么样？！她在吗？”
“不在。”骆驼小声道，找了个形容词来附加给身前的男人：“这里只有一个胆小鬼，看上去像是无关人员。”
“万一是花——罗雅身边的人。小心点，他们都精得很。”
“我尽量。”
“我再确认一遍，罗雅确实不在那边对吧？”
这次的声音是司机的。
“没有，不在。”
正说着，只看见面前，程兮有些畏惧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着手上的电话。
她倒是不害怕对方通知手机里的同伴报警，大水冲了龙王庙，警员来抓她估计还得请她喝茶。不过，这个态度还是让骆驼微微窝火。
我有这么吓人？
“我们这边还在看，一有波动马上通知你。”
“嗯。”
骆驼还是不太耐烦，一下子把耳机关闭了。和那两个老油条说话总感觉不太自在，虽然按辈分他俩算得上自己的师叔。
回到正题，骆驼盯着前面的男人，道：“打完了没。”
“啊...啊...抱歉，马，马上！”程兮有些害怕地道，一边朝着电话道：“再、再见！一会儿再给你打过来！”
他的背都几乎要躬下去了，看上去整个人萎缩到了极点。明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却非要作出这种扭捏宛软的情状，此刻也是一脸惊惧地盯着骆驼，小声道：
“那，那个，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刚才说，说的那个，罗什么什么的人，我确实不认识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一脸苦笑。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骆驼瞅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直接把他按到地上揍一顿。但是深呼吸之后，目前有更重要的任务。她捡起地上的吉他盒子，把刀塞了进去，问道。
“啊...我，我从那边来的。”他指了指小巷的末尾，那边恰好和骆驼来时的路相对：“这边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直升飞机都来了。我这不是...想，想来看看热闹嘛...”
他的脸色谄媚胆小到令人作呕，骆驼简直一秒钟都不想继续和他待下去了。背起吉他盒子，骆驼往外走去，道：“没什么热闹的，迅速离开。”
“啊...是，是！”
程兮小跑着往反方向跑去。在骆驼眼里面，这是个胆小鬼得到了死刑的赦免，跑步声中都透露着几分小人得志；而此时此刻的程兮，已经大大地舒缓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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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小巷的程兮，有些焦急地歇在路肩上，心有余悸地盯着手里的手机。他并没有关闭手机，只是让老四不要挂断，自己一会儿可以继续接听。
他赌对了。对方并没有太为难他。
“你还有，如此能力。”程兮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脸色有些释怀。如果不是紧急关头，脑海里面蹦出了假装胆小鬼无关人士的想法，自己说不定就会栽在那里了。
而且这种演戏的功夫，也仿佛一瞬之间上身，自己犹如影帝附体。对方的身份，从身上的徽印和附近的警方活动来看，大概率是档案科的人。
或者再近点说，是人事部门的也说不定。她耳朵旁的那个耳机可是清晰可见，短发压根就挡不了，除了警方高层，就只可能是档案科会配备这种东西了。
“喂，可以了吗？程兮？”
手机里面传回了老四的声音。
“呼...没事了。”程兮一边走着，注意着那个女人并没有跟着自己一起出来，也就是不会跟踪自己，他也稍稍放宽了心：“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这个不提，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很闹的样子。”
“医院附近，已经闹开了。”程兮看着四周。人群往那边赶着，一些三流杂志的报刊现在才得到消息，看上去都是痛失采访前线阵地的痛苦表情。
如此巨大流量的事件，每个人都想从里面得到些什么。或许是看个热闹让心里舒服些，或许是在网络上挥斥方遒，或许是在医院正门口为所有舆论者撒下春秋笔法描述灾难。
“......行吧。”老四似乎是察觉到了程兮刻意避开那个女人不提，也就不再多问，道：“我现在在孤儿院，之前的探查记录不够完整。监控里面有一些新的问题。”
“一个一个来。”程兮冷静下来，语气也回归冷淡，但是这句话却也展示了他对于这个事件的决心。
“受害人死前一个小时，曾经和李学濡一同进入孤儿院。当时受害人身上的着装是志愿服装，但是我们从死亡现场取证到的照片，她身上穿的是简单的工作服。”
“...继续。”
这个信息很不得了。死者的身体换过衣服，不知道是谁换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光是得知这一点信息，程兮此时此刻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的旋转了。
“现在我们还在调查一楼和二楼前一天的监控，目前已经找不到其余有价值的线索了。”
那边沉默了。老四似乎也在想着要说什么，那边不停地传来鼠标的声音，似乎那边调查监控的人不止一个，不过程兮并不在意那人是谁，既然能够帮助调查监控，就应该看作朋友。
不过，老四话里面的一个细节提醒了程兮。
一楼和二楼？
记得，那个孤儿院明明是三楼的结构。
程兮皱了皱眉，一直注意着街道的两边和小巷，生怕那个女人忽然又从哪里钻出来。所幸并没有。
如果是三楼的话，会是怎么回事？
思考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部考虑清楚。
“调查一下三楼。”
“什么？”
“三楼。”似乎老四并没有明白程兮的意思，程兮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办公室里，有一个换气扇。”程兮不紧不慢地道。
“......”老四似乎还是没有明白，那边陷入了沉默中。
“李学濡的能力。”程兮再次提醒道。
能力，听小妹说过，好像是什么绝对无伤。老四皱着眉头，这和换气扇有什么关系。
慢着。
换掉了衣服。为什么会换衣服。
人出现在了二楼的办公室，然而门却是锁着的，窗户也紧锁着。
一种极其恐怖的思路出现在了老四的脑海中。
“你是说，李学濡！”老四忽然大声喊出来，却立马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大爷听到他的话之后，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
“应该不会是小濡。”
大爷的声音显得很镇定。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自己曾经照顾长大的孩子成了所谓的杀人嫌疑犯，应该都会愤怒到否定，但是大爷则是十分安静地说起了自己的理解。
“刘雪梅照顾她长大，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那天，她一直陪着孩子们。”大爷徐徐道来，虽然极其有道理，但是有一个东西大爷并不知晓。
那便是，李学濡并不是普通人。
“啊...这个我也知道。”老四暂时把手机遮住，神情尴尬地道：“我朋友说，可以看看三楼的监控视频。”
“三楼？”大爷倒是没想到：“看三楼干啥？三楼和二楼只有一个楼梯口和一个应急通道连接，而且就算刘雪梅当时去了三楼也证明不了什么。她还是会回到二楼的监控空白区域的。”
说道二楼监控的丢失，大爷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忧和自责。
但是，经过程兮这么一说，情况已经改变了。刘雪梅的死亡地点，很有可能会有变更！
“看看吧，总比不检查好。或许会漏掉刘院长和别人交流的时刻也说不定。”老四有些没有底气地道，因为李学濡是阴郁者这种事情实在是解释不清楚，干脆就不解释了。
“行吧。”大爷将信将疑，但鼠标还是移到了写有三楼监控视频的文件夹上方。
然而，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话中时，只被一阵嘈杂吵弄耳朵。
“喂，程兮？喂？！”
那边的人群声音极其响亮，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抱怨和无聊。直升机的声音在靠近着，也有警笛和汽车的鸣声。
老四懂得了。他们以前出警重大灾难或犯罪活动时，也做过。
整个街道以及附近已经被封锁了。程兮估计现在混杂着人潮中，被推的和医院越离越远。
这怎么想都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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