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

    骆欣欣和宁小捷的友谊,其实是童话和现实交织的。毕业好几年后宁小捷每每想起,那些欢笑和烦恼还是那么活生生的。
    有一段时间,骆欣欣总是在放学后打电话给宁小捷,对她说,我挂了你再马上打过来。
    宁小捷一开始觉得聊聊天挺舒服的,但在连续一个星期的电话后她也有些蹦不住了。
    她不想接她的电话,那些话从宁小捷的左耳穿过右耳。逐渐地,姐姐开始在她打电话是叫她去洗碗,妈妈也会在她挂了电话后说她。
    有一次宁小捷对她说“我不再想每天听你的电话了。”
    “不过是每天一个小时而已,这都不行吗,你根本不当我是朋友!”
    然后一整天天都不理她,用她的大眼珠子瞄瞄她,瞪着她。
    宁小捷心软了,便答应还是继续她的电话。
    她之前每天都被骆欣欣拉着去操场看足球,其实也是被她压制住了。宁小捷对足球没有一点兴趣,坐在大阶梯上也不会看球。只有在骆欣欣转过头瞪她,质问她“来了怎么不看球,练习册什么时候不能写啊?”
    宁小捷坐在阶梯上,夹着练习册的一页纸对准阳光,烈日透过书页照在她的脸上。她想起小学的时候,她的同桌是一个班长,每天让她帮忙抄作业。对于不敢反抗的宁小捷,就好像小学的噩梦再一次重现。
    她在朋友和亲人之间夹缝生存,只等着被掐断根茎那一天。
    后来每次骆欣欣打电话来宁小捷干脆放下听筒,任由她说,边写练习册边时不时拿起听筒应合几句。
    几个星期以来,宁小捷的父母和姐姐也纷纷吐槽,你那个同学怎么老是打电话给你啊,作业不去写怎么老是在聊天?
    后来宁小捷的父亲询问她这个月怎么电话费一百多块,宁小捷才发觉原来骆欣欣是在利用她。
    为了不浪费自己家的电话费,也为了不被她的父母发现,骆欣欣每次打电话来之后只说一句“你快点打给我”,就挂断了。
    所以所有电话费都算在了宁小捷这边。
    宁小捷很苦恼她从没学过反抗。
    后来宁小捷在爸爸的催促下鼓起勇气跟她摊牌。
    “我家这个月电话费一百多,我爸爸很生气。我以后不想跟你打电话了,我要写作业。”
    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骆欣欣不再打电话来,但好像还是宁小捷的好同桌。
    当宁小捷收到蓝小飞的信息时,是喜大于惊的。时隔一个多月,他果然还没有忘记我。
    “在吗?”
    “干嘛。”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家楼下。”
    宁小捷立马跑到阳台,趴在窗户上仔细望着。蓝小飞站在路灯旁,映出一个瘦瘦高高的帅影子。
    现在是晚上七点,宁小捷套上拖鞋就下楼了。
    “吃饭了吗?”
    宁小捷还没有吃饭。她的父母下班晚,一般到八点才会开始吃。今天宁小捷的姐姐宁苏苏下班晚,妹妹宁小婷有事留在学校了,所以暂时只有她一个人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蓝小飞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拉住宁小捷的一只手腕,凝望住她,眉峰微皱。
    宁小捷看不太清他的脸,但却从他紧握着的手感应到一股股的暖流,她想起唐戚祺的吻,脸红了起来。
    “你答应我吧,做我女朋友,我实在不能放弃追你。”说着,蓝小飞拉过宁小捷,把她拥入了怀中。
    宁小捷的头被靠在她的肩膀上,她觉得心脏咚咚咚咚地直跳。
    “那曲琉璃呢?你不喜欢她吗?”
    “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好吗?”
    宁小捷彻底被击垮了。她双手慢慢地环住蓝小飞,只觉得他的怀抱温暖又永恒。
    他们周末会相约去图书馆做作业,有时候一放学就会一起去。
    “春饮花茶,夏饮绿茶,秋饮青茶,冬饮红茶。”蓝小飞找来一本《黄帝内经》,笑嘻嘻地跟宁小捷说。
    宁小捷一边做着数学练习册一边笑着回应他,那是她用存下来的红包钱买的。
    回家的时候已经入夜,蓝小飞牵着他的自行车,宁小捷和他并排着走。
    “你要记得写我们的交换日记哦!”蓝小飞笑着看着她。
    “好哦!”宁小捷笑着低下了头。
    “好啦好啦,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我刚刚读给你听过的,夏饮什么茶?”
    “额……这我哪记得。”
    “夏饮绿茶啊!小笨蛋!哈哈哈哈……你认识杨振宁吗,杨振宁是我们国家有名的物理学家,1922年出生的,我记得好像是安徽人。”
    “哦,好像有一些印象。你还去背他的资料啊。”
    “对啊,这种课外知识也是要背的,我还要背其它的呢。”
    “哦。”
    “那你知道’加油’用英语怎么说吗?”
    宁小捷把脑海里背过的单词找了又找,然后沮丧地摇了摇头。htg’啦,这都不知道哈哈哈。”
    这种尬尬的对话还有挺多的,但宁小捷还是开心的,每一次他们一起回家,宁小捷都十分期待。
    自从有了蓝小飞以后,宁小捷就不怎么和骆欣欣一起放学了,之前答应了唐戚祺放学后教他写作业的事情也无疾而终。
    直到那天下午,唐戚祺在宁小捷出教室门口时堵住了她。
    这天蓝小飞家里有事已经先走了,骆欣欣也因为宁小捷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她一起走赌气没等她。
    唐戚祺把双手张开来,站在她面前拦她,笑着说道“说好的帮我做作业呢,你就这样走了啊。”
    “我……可是……”
    “哎呀别可是啦,快点和我一起写作业吧,我们一起写好吧,最后再对答案,嗯嗯就这样。”说着把宁小捷摁回了座位上。
    宁小捷没办法拒绝,所以就乖乖地写起了作业,唐戚祺则安静地坐在她后座。渐渐的,班里的值日生都走了,整个学校也安静下来。
    有时候她会回过头看看唐戚祺,发现他真的在认真的写着。眼眉低垂,轮廓分明。她又想起了那天,终于下定决心一问究竟。
    “那天,你在走廊……”宁小捷还没说完,就感觉背后发热。
    汤麒祺越过她的课桌,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手交叉这着按住她的肩膀,脸贴住她的脸颊。
    宁小捷瞬间脸红透了,但她不敢乱动,只能双手紧张地搓着校服。
    “你以后不要跟他一起走,好不好。”说着,他绕到宁小捷的座位旁边,拉起她直接走向之前的走廊。
    宁小捷挣扎着,但唐戚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说来,唐戚祺还比她大三岁呢。因为经常从外省转学到别的学校,他已经上了两遍三年级,两遍六年级和两遍初二了。
    到了走廊,唐戚祺一把抱住宁小捷,心里想着如果不把握这次,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着想着,他抱得越来紧越紧。
    宁小捷哭了,她紧张地流泪,害怕地流泪。泪水滴在唐戚祺的校服上。
    过了一会儿,唐戚祺才反应过来。他发觉有些不对劲,于是慢慢松开了她,看见她一直在发抖。
    他放弃了。
    他轻轻地搂过她,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用嘴唇慢慢地,缓缓地吻她。
    宁小捷脑海里昏天黑地的。
    那天下午,她也忘了是如何回到家的。只记得最后唐戚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下次不要哭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