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章节

    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昏黄的街灯懒洋洋的亮着。
    江肆从地下拳场出来,此时接近下午六点,路上行人不多,他没撑伞,身上只简单地挂着一个黑色背包。
    “只要打赢后天这场,你就可以拿到二十万。”脑海里地下拳场老板半笑着同他说。
    这二十万,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代价也很大。
    他活动了一下左肩,顿时一股抽痛的感觉袭来,他咬了咬牙,继续朝前走。
    今天打的两场,都是险胜,他身上带了伤。
    后天的比赛,没有把握能赢,但那二十万他也不想放弃。
    拐了一个弯,雨似乎下的又大了,这条街不处于闹市,位置偏僻,街道两旁也只有零星的几家看不出做什么的店面,建筑颇为陈旧,看着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非法场所,晚上行人极少。
    江肆径直往前走,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空寂的暗夜里显得突兀
    没有四处打量,他把黑衫的帽子扣在头上,帽子宽大,盖住了大半个头,只露出半截精瘦冷白的下颌。
    不远处,一道远光灯打出强烈的白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街道,一瞬间,街道露出了原本蒙在夜色里的狰狞面目。
    那道光由远及近,最后稳稳停在了江肆的正前方。
    江肆慢慢停下脚步,头依旧垂着,从车后座上先下来两个体格健硕的黑衣人,而后又走出来一人,那人穿着花衬衫露出了胸前一部分刺青,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兜,顶着一头卷发,步调懒散。
    余顺将嘴里的烟吸了一口,取出来夹在指尖,他看着眼前单薄的少年,嘴角噙着笑,眼里透着阴狠。
    “小子,胆儿挺肥啊,连我黑市的人也敢动。”
    出声的人叫余顺,黑市老大的手下,已知来人的目的,江肆暗暗握拳,静待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余顺见他站着不动,头都不敢抬,只当这小子是被吓怕了。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惹黑市的人,这一不小心送了命多划不来呀,”余顺叼着烟轻蔑的开口。
    眼前的人不为所动,似是失了兴趣,余顺抬起夹着烟的手朝前招了招,示意后面的手下。
    “去,教教他规矩。”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把就想要抓住江肆的肩膀,不过他还没触碰到江肆的衣角就被他反手扣住,只听见手下啊的叫了一声,而后被一脚踹回了车边。
    另一个手下看着也要上前,江肆眼睛一横,直接一拳挥在他胸口,又用膝盖顶在他的腹部,那人直接软倒在地。
    眼看两个手下都落了下风,余顺没了刚才的气焰,不可置信的看着瘫倒在地的手下,手里的烟吧嗒掉在地上。
    江肆活动了下手腕,微垂着头,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他一双眼睛盯着余顺,没有丝毫温度,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气势。
    这会儿明显落了下风,好汉不吃眼前亏。
    余顺恶狠狠的留下一句
    “你给我等着。”
    很快的退回车上,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暗夜又恢复寂静,早已体力不支的江肆此刻脸色苍白,他加快了脚步,走出这条阴森压抑的街道。
    ……
    今天的舞蹈课晚了一个小时,林词从辛老师家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下来,还下了点小雨,没带伞,所幸路程并不远,她只好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家赶。
    转角处,一个没注意,突然撞上一个人,林词踉跄着险些没站稳。
    “嘶——”
    伤口撕裂的痛感让江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手搭在肩膀上,眉头拧起,微微躬腰,慢慢等这股尖锐的痛感褪去。
    “啊,你怎么样?”
    见男生这副神情,林词突然紧张起来,连忙问。
    男生穿一身黑色衣服,融在夜色里,路灯不亮,她又着急赶路,一时没注意,两人便撞到了一起。
    单方面来说,是林词撞了他。
    林词多看了几眼,这才注意到男生脸色不对,她视线移到了他的手背上,一道鲜红的血痕在手背上蜿蜒,鲜血正沿着指关节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又溶在雨水里。
    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有片刻怔愣,流血了。
    “你的手在流血。”林词指着他的手下意识开口,她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来的,但无疑与她撞这一下有关,一时间她有些无措。
    男生抬起头,他的眼睛漆黑,瞳孔明亮有神,看人时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额前几缕头发搭在他的眉骨上,透着些凌厉,脸很瘦,脸廓的线条薄而流畅,很独特的长相,看一眼就忘不了的那种。
    “对不起,天太黑了,我没看清你,所以……”
    “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手好像很严重。”
    林词一股脑说着,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待痛渐渐感褪去,江肆正了正神色,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直起身,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神情淡漠。
    “不关你的事。”他开口,声线清淡,嗓音有些沉,和他整个人一样,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肃。
    林词莫名有些发怵,他看着就差把生人勿近几个字写在脸上的江肆,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声音却明显弱了几分,带了点轻软,“我把你撞伤了,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医院吧。”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江肆把话又说了一遍,语气冷硬,又像是有点不耐烦的意味。
    林词不敢说话了。
    她看着人离开,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哎,等等。”
    她快两步走过去,捏着一张雪白的纸巾递到他面前,嫩白的指尖轻颤,透着些许不安。
    “那个,你先擦一下手吧。”林词捏着纸巾的手往前伸了伸,身子却不自觉的向后缩。
    看的出她很怕眼前这个人。
    江肆再度将目光放在林词身上,小姑娘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眼睛干净清澈,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额前软软的搭着些碎发,细细的雨珠落在她头发上、肩上,毛绒绒的,宽大的校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纤瘦。
    是个高中生,这校服江肆认识,一中的。
    江肆没有接过林词递给他的纸巾,任由血液顺着手背往下淌,他面无表情的说,“不用。”
    说完,侧身略过林词,走了。
    林词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渐渐又融进了夜色,雨下的朦朦胧胧,在昏黄的街灯下,人影被拉的很长,又缩短,直至消失不见,她愣了片刻,加快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她又转头看了眼地面,一张夹在书本里英语测试卷也掉在了地上,林词弯腰捡起,她手指捏住试卷一角甩了甩上面沾的水,皱了皱眉。
    ……
    屋内,一男一女正在争吵,客厅空间本就不大,又因这断断续续的吵闹声显得更加逼仄,陈旧的家具似乎都在诉说着不满,一只橘色的胖猫窝在角落里懒羊羊的打着哈欠,无聊的欣赏着这场与它无关的战争。
    墨玉梅站在沙发的一端,她手里提着名牌包包,墨镜夹在包带上,神情冷漠,朝着坐在沙发上,体型消瘦的男人道。
    “你看看你是怎么教育他的!他既然跟着你,你就得管着他,要不然他以后杀人放火怎么办。”语气颐指气使。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会杀人放火了?”
    “他也是你儿子!”
    原本随意听着墨玉梅数落的江志平听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了,他蹭的站起来,平时他太过于老实,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现在气的脸色通红,朝墨玉梅斥声道。
    说完又止不住的咳嗽。
    江肆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
    正争吵的俩人看着突然出现的江肆,声音戛然而止。
    江肆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他将背包随意的扔在桌上,仿佛面前站着的人是空气一般,他面无表情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凝滞的氛围被这一声响打破,墨玉梅拧着眉头,冲着少年背后喊,“江肆,你给我站住!”
    江肆脚步未停,似是没听到墨玉梅的话,他伸手拉开卧室房门,又重重的甩上,期间没有片刻的犹豫。
    这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尤为刺耳。
    墨玉梅眉心一跳,她盯着那扇关上的门,仿佛透过门看到了里面的人,她咬着牙,眼里冒着火星,气愤的说,“你什么态度!”
    “你这个样子没人能管你了是不是?”
    “嘭——”
    回应墨玉梅的是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砸在门框上,又重重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不知道为什么,墨玉梅有一瞬间竟觉得那玻璃物像是砸在她的脑袋上,她甚至想象到了自己的脑袋和玻璃渣一样碎了一地。
    她不由噤了声。
    觉得江肆疯了,又觉得是自己疯了。
    她又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他发起疯来的样子,如恶魔一般。
    连忙拿起包,墨玉梅逃似的慌忙离开。
    ……
    “妈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