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赵夜清两只手摸在地上,悄无声息的翻动碎石,足足一个时辰后,终于举起一块一指长的白色石头。
    如同手指一般,半截插在地下。
    南静仔细看了一眼,细细往前翻了一下,又找到一块,再丈量一下脚步,每隔九步一个印记。
    两人就着这印记往下找,山雨越来越大,外面已是乌沉沉的白昼,这一日又过,他们才到找到了严谨所在的山洞。
    一点微弱的火光映在石壁上,四个影子,一个女子应该是严夫人,一个是严谨,还有两个不知道是谁。
    里面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微为不可闻,无从探查,就不能贸然进入。
    好在很快有人说话。
    “少主睡吧,估摸着时辰,也到睡的时候了。”
    赵夜清悄悄在南静手心写了个“狗”字。
    严谨已经十四岁,脾气却是阴晴不定,冷声道“在这不见天日的洞穴里躲着,什么时候睡都一样。”
    一人道“少主不困,就继续打坐修行吧。”
    南静在赵夜清手心写了个“马”字,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赵夜清。
    赵夜清点头,两人一跃而起。
    她这一跃、一扑,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兔起鹘落,长剑已经极深的划过苟长老的喉咙。
    “你们、你们是宋观的人还是宗主的人!”严夫人惊慌的抱住严谨。
    严谨看着两把滴血的剑,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忽然拉住南静的衣袖。
    “南静哥哥,你是来接我的是吗?”
    南静的剑停住了。
    他和严谨并不认识,有一次他跑腿去西泽宗送灵石,严守峰带着严谨在一旁巡视。
    匆匆一瞥,没想到严谨就记住了。
    这一声叫出来,南静忽然生出一丝不忍之心。
    严谨比赵夜清还小三岁。
    赵夜清看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越发冷静下来,将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
    “南静,你带严少主先走,血会引来妖兽,我和严夫人善后。”
    南静点头,带着严谨出了这洞穴,一步步往上走,片刻之后,赵夜清赶了上来。
    她手中之剑血更多,严夫人并没有跟来。
    严谨道“我母亲怎么没来?”
    赵夜清道“她走其他道,我们身上有血,她独自一人更安全。”
    严谨点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南静走到赵夜清身边,将一个玉盒悄悄放在她手里,里面关着凤焱之息。
    方才严谨为了活命,主动交出来的。
    赵夜清将玉盒收了,一言不发,提剑刺向了严谨。
    严谨见事不妙,回身就跑,可是剑比他人快,一剑过去,将人肩膀洞穿。
    严谨惨叫一声,一把扑向南静“哥哥救我!”
    血溅的四处都是,妖兽蠢蠢欲动,令赵夜清十分焦躁。
    南静听着一声兽吼,暗道不好,抓着赵夜清往外奔去,严谨死死抱住南静,也一同出了山洞。
    山间妖兽忽然齐齐躁动起来,虽然不再鸣叫,但是连人都察觉到了一股紧张的氛围。
    今夜夜圆,有极其难见的妖兽来了!
    就在赵夜清惊疑不定之时,山石间忽然白光大作,一头白鹿出现在山巅,四角峥嵘,洁白无垢。
    “夫诸!”
    时日久,污垢生,夫诸出,沧海流。
    南静和赵夜清立刻跪在一旁,赵夜清悄悄抬头,看向神兽。
    夫诸一动,地上金玉齐现,它踏在金玉之上,慢慢消失了踪影。
    南静站起来,“快走,有大水来!”
    赵夜清抓住严谨“南静,他的性命,能换数百条性命,你在此等我。”
    不等南静说什么,她已经将人带回乱麻窟中,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严谨竟然还不曾咽气,从石洞爬了出来,抓住南静的裤脚。
    “哥哥救、我。”
    南静看他满脸血污,心中不忍,可是事已至此,留下他的性命也是后患无穷,干脆将眼睛一闭,落下剑去。
    “噗嗤”一声,又是一阵血雾飞溅。
    他不能让赵夜清一个人担着杀人罪行。
    地上的人闭了眼,满地都是血污。
    事已至此,赵夜清越发心肠冷酷起来“夫诸出现,乱麻窟必定被大水所淹,将人扔回洞里去吧。”
    这是毁尸灭迹,死无对证的时机,就算是严守峰赢了,他们也能辩解。
    一道惊雷落下,南静提起地上的人,心慌意乱之中,没有去探他的鼻息,直接扔入了乱麻窟中。
    两人雨夜回城,在城门口分开,南静去西泽宗下打探消息,赵夜清飞奔回家,到了城主府街口,忽然停住,迅速躲进了阴影中。
    街口有人把手,城主府浓烟滚滚,血气冲天,扣在上面的阵法已经启动,将整个城主府变成了修罗地狱。
    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大门口冲出来,浑身是血的摔倒在地,露出一张和赵夜清一模一样的脸。
    是赵夜清的双胞弟弟,赵夜明。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两只手死死扒住门槛,失声断气的哭嚎,明明没有看到赵夜清,却依旧在放声大哭“夜清救我!”
    一只手将他拖了进去,只留下一行血迹。
    这是幻像,阵法所映照出来赵夜明的情形,只要赵夜清一日不出现,这幻像就会一日一日的重复。
    赵夜清站在暗处,心如刀绞,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随后死死握住长剑,奔出城去。
    脚下是常年走惯的青石板,两旁榴花鲜红似火,茶铺酒肆,勾栏瓦舍,都是她惯去之所。
    她哪里还有心思看,只觉得心窝里有刀刃相侵,一口气哽在喉咙,出不来,下不去。
    城门外,南静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站在那里,见她过来,用力握住她的手,咬牙道“不是宋观,也不是严守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人都被耍了。
    “南静,全没了。”赵夜清唇齿间溢出鲜血,神魂点点归位。
    西泽宗演的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要宗主之位,还是要争夺凤焱之息?
    一夜过去,云开雾散,西泽宗宋观死,严守峰死,袁清死,严谨死,大泽城中赵家灭,内通魔界之人悉数清理干净,只余下赵夜清和南静逃窜在外。
    不仅如此,这两人还窃走了西泽宗至宝凤焱之息。
    西泽宗发出万宗追捕令,以一万块灵石一人的代价,悬赏追捕。